拍卖界「有人欢喜有人愁」，佳士得（Christie's）位于中环The Henderson的亚太新总部开幕，首场拍卖以莫奈名作《睡莲》挂帅，录得逾13亿港元成交额。但另一边厢，近期刚在The Landmark「新屋入伙」的苏富比（Sotheby's）却颇为头痕，先后遭穆迪和标普下调至「垃圾级」，部分员工据报更被「拖粮」长达半年。事缘法国电讯商Altice创办人Patrick Drahi在2019年豪掷37亿美元收购苏富比，随后扩张过急以致债台高筑；可见不论「富三代」或「富一代」，「玩艺术」都很易出事。

话说佳士得的亚太区总部原本设于中环历山大厦，但在2021年受恒地（0012.HK）力邀，拍板迁往该地产商位于美利道的地标级新商厦The Henderson。随着该厦今年6月落成入伙，佳士得新总部亦在9月底正式乔迁开幕。这个「新场」佔据4层楼面，总面积达5万方呎，较旧址扩张逾25%，据悉租约长达10年，反映该集团继续押重注于香港，作为其核心的亚太区拍卖市场。

债务评级降 员工被拖粮

佳士得「细场搬大场」，为本港拍卖及展览行业掀起一阵涟漪。事关该集团日后将于自家总舵举办拍卖会，不必再在湾仔会展租场搞「春秋二拍」。佳士得在「主场」的首个拍卖会已于日前上演，总成交额超过13亿港元；最瞩目是莫奈名作《睡莲》，由1.2亿港元起拍，获两个豪客竞逐，最终以2.33亿港元落槌，刷新莫奈作品亚洲区拍卖价纪录。

有人欢喜有人愁，另一大拍卖集团苏富比近期亦「新屋入伙」，刚于7月底在置地广场开设楼高两层、佔地2.4万方呎的旗舰艺廊（Sotheby's Maison），锐意开拓收藏品零售市场，头炮展览品包括Banksy的「自毁名画」《气球女孩》（2018年拍卖时被隐藏的自毁装置碎掉一半，后以2533万美元再次卖出）。

然而，苏富比这趟变革的效益尚未可知，该集团却已深陷债务泥沼。穆迪和标普早前分别把苏富比的债务评级降至B3和B-，皆属「垃圾债券」级别。苏富比2029年到期的债券孳息率于8月份一度飙升至逾13厘，反映投资者对其能否如期还债甚感忧虑。据《华尔街日报》报道，苏富比目前负债总额达18亿美元，较2019年增加一倍；该集团的拍卖业务今年上半年亏损1.15亿美元，较去年同期录得300万美元利润显着恶化。该报道又指出，随着现金流紧张，苏富比部分高层员工自今年第一季开始未能「出足粮」，被公司以欠条（IOU）代替发放奖金及花红，至今已遭「拖粮」长达半年。

拥有280年历史的苏富比陷入今日困境，缘于该集团在2019年6月份控股权易手，被法国第二大电讯商Altice创办人Patrick Drahi豪掷37亿美元全面收购。Drahi当时使用了常见的槓桿收购（leveraged buyout）模式，令苏富比额外背负约11亿美元债务，导致该集团总负债较被收购前近乎倍增。

现年61岁的Drahi属欧洲商界近年风云人物，作为犹太人出生于摩洛哥，15岁时随父母移民法国。大学毕业后Drahi先是在菲利普从事光纤研发，后于1994年自立门户创办宽频公司，凭着一连串收购交易及槓桿财技，逐步成为欧洲电讯业巨子，实属白手兴家「富一代」。

根据Forbes 2024年富豪榜，Drahi现时身家约59亿美元，较2021年高峰期（118亿美元）缩减近半，原因之一正是关乎5年前高价「吞併」苏富比。

Drahi当年斥巨资收购苏富比，一来因为他本身是艺术爱好者，酷爱收藏毕卡索、莫迪利亚尼等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名画，私人藏品价值达7.5亿美元。二来他看好拍卖市场发展，尤其认为中国「富起来」后，对收藏品拍卖的需求将会激增。正因睇好前景，Drahi完成收购后推动苏富比大肆扩张，包括斥1亿美元在纽约收购惠特尼美术馆旧址作为新总部，又大洒金钱在香港扩充营业版图，上文提到的The Landmark旗舰艺廊正是其中一例。

疫后消费弱 拍卖行难做

然而「人算不如天算」，苏富比易主后不久，新冠疫情便在全球爆发，特别是中国「动态清零」抗疫长达3年，后来又出现「消费降级」趋势，兼逢美国联储局自2021年起急剧加息，多项因素冲击全球高端消费市场，拍卖行业更属首当其冲。据Artnet统计，今年上半年全球艺术品拍卖额约50.5亿美元，按年下降29.5%，较2018年同期更暴跌40%。

全球拍卖行业不景气，另一巨头佳士得也未能幸免，今年上半年拍卖额收入约21亿美元，按年减少22%。不过佳士得此前几年未有背负重债及激进扩张，凭着「家底厚」，相信不难安渡这趟低潮周期。

相较之下，苏富比不但本身债务沉重，其老闆Drahi的生意帝国亦同病相怜。Altice现时总负债接近600亿美元，早前相继出售英国电讯商BT、欧洲数据中心SFR、葡萄牙电讯商La Poste Telecom等资产权益，套现约38亿美元以助「瘦身」，但债务压力仍然甚大，Altice的债券孳息率近月持续高企于10厘以上。

无论如何，Drahi现时未必有余力协助苏富比脱困，该集团恐怕要「靠自己」。刚于8月份，阿布扎比主权基金、由该国王室成员掌管的ADQ斥10亿美元入股苏富比，为这家拍卖行带来「救命钱」。

拍卖业界不少人估计，苏富比的经营及财务状况倘未见显着改善，ADQ日后有机会进一步增持，最终从Drahi手上接过控股权。毕竟相比起「富一代」或「富三代」，可能还是「真．王子」最有条件「玩艺术」。

高天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