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张家口桥西区大境门长城景区广场，树影婆娑，静谧安然。广场的东南角，一块巨大的石碑静静矗立，上面镌刻汉蒙两种文字——“张库大道起点”。

“张库大道是一条了不起的国际商道，可以说没有张库大道就没有张家口这座城市。”张家口张库大道研究协会名誉会长刘振瑛娓娓道来。

“万里茶道”重要节点

饮茶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。七世纪至十世纪的唐宋时期，饮茶在我国已经非常流行。张家口地域辽代文化遗存非常丰富，宣化下八里村辽墓壁画备茶图证明，早在1000多年前，横贯东亚和西亚的茶叶贸易之路已经形成。张家口是这条茶叶之路上一个重要的贸易节点。

1644年，刚刚建国的清政府就在张家口北部的长城线上开筑了大境门，沟通欧亚的张库恰国际商道应运而生。

走进张家口张库大道博物馆，一段文字金子般闪闪发光：马克思在《资本论》第二卷中，提及这样一条古商道：“从那里（通县）茶叶继续由陆路用骆驼和牛车运抵边防要塞长城边上的张家口（或口外）……再从那里经过草原或沙漠，大戈壁……到达恰克图。茶叶从福建省运抵恰克图……大家知道，位于俄国边界上的恰克图和买卖城是茶叶商队贸易的中心。”

这条商道从张家口向北延伸至俄国的恰克图、伊尔库茨克、莫斯科、圣彼得堡，并最终蔓延至整个欧洲大陆，向南经天津、上海、武汉，直至福建武夷山，全长绵延万余里，因主营茶叶，被誉为“万里茶道”。这是继汉代古丝绸之路之后，开辟的唯一联结中俄、中欧经济文化的陆上通道，被法国学者布尔努瓦称为草原丝绸之路。

以塞外名城张家口始，至蒙古重镇库伦终的张库大道，全长1800公里，是这条“世纪动脉”中的重要一段。

开辟首条国际性公路汽车运营线

自17世纪末开始，伴随着俄罗斯对茶叶需求的不断增加和中俄茶叶贸易的逐渐兴盛，俄罗斯在中俄边境设立恰克图市，加强边贸。清政府在恰克图市北建立了“买卖地”，是以山西人为主的官办商人买卖的市场，而张家口旋即成了中转货物的“旱码头”，大境门内外繁华初现。

“这条白银铺就的商道，后来分为两条线路，一条是可以通汽车的张库公路；一条是走骆驼以及牛车的老倌儿车道。”刘振瑛介绍。张库公路的形成起于1907年一场北京到巴黎的国际汽车拉力赛。

1907年3月，法国驻华公使巴斯德在致清政府外务部的照会中称，巴黎汽车联合会拟举办从中国北京至法国巴黎的万国汽车拉力赛，请于中国境内垂情相助。

“最初，在中国境内的赛程是从北京出发经东三省到西伯利亚再到巴黎。后来策划者们听说了张库大道，经过多次论证，他们决定改走张库大道。”刘振瑛说。

6月10日8时，5辆汽车从北京城使馆区出发，出德胜门 ，向张家口进发。6月27日，车手们从张家口大境门出发，沿着张库大道进入蒙古大草原。经过两个多月约17000公里的奔波和角逐，8月20日，意大利亲王伯格斯开着菲亚特汽车公司生产的“意塔拉”牌40马力的汽车，第一个抵达目的地巴黎。

“这场汽车拉力赛，是旧中国承接的第一个国际体育赛事，它与一百多年后京张合作举办2022北京冬奥会，冥冥之中有了一种传承。”刘振瑛感慨。

参加拉力赛的汽车从北京出发到张家口时，中国人就意识到了这种运输工具的巨大潜力，并且很快就践行了一次伟大的革命，建成了中国第一条国际性汽车营运公路——张库公路。

1917年初，北洋政府议定在张库大道上修筑张库公路，确定了张库公路“官督商办”的修筑方针。同年，张家口商人顾宝经等筹建张家口泰通汽车股份有限公司，张祖荫、景学钤等筹建张家口大成张库汽车股份有限公司。两个公司一方面购置汽车，招募、培训技术人员；另一方面先后呈文交通部申报领取汽车长途运输营业执照。

大成张库汽车股份有限公司还开展了先行“探路”。据《大成张库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通史》记载：“此次探路，1917年4月6日从大境门出发，4月11日到达库伦”。探路顺利完成。

1918年，两家公司获批营业执照。张家口大成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的汽车，正式开上了张库大道，开创了我国历史上在公路上行驶长途汽车的先例，张库公路旋即修筑完成。此后，张库公路又延伸到了恰克图市，所以，张库公路也成了我国最早的国际性汽车运营线。

可惜，1927年张库大道中断，后来随着铁路交通的发展，兴盛了近四百年的张库大道逐渐没落。

进一步保护张库大道文化遗存

“研究和保护张库大道商业文化和遗存，不仅是对京津冀文旅协同发展事业的助力，更是对国家对外贸易、特别是共建‘一带一路’的重要抓手。”刘振瑛感慨。

2009年，刘振瑛带领团队在大境门外西北20公里处老倌儿车道旁，发现了当年泰通公司修筑的一段张库公路遗址。“新中国成立后整修公路时，在这一带进行了改线修筑，因此这段遗址保留了当年的原貌。当年在山石上留下的錾痕依然清晰可见。现在，这处遗址已经成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”他说。

2019年3月，国家文物局将万里茶道列入《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》，万里茶道申遗正式上升到国家层面。

今年8月，中蒙俄“万里茶道”联合申遗活动连续推进。

站在大境门广场张库大道起点纪念碑前，刘振瑛告诉记者：“有趣的是，这块2007年立下的重一吨半的石头，取自崇礼区太子城村西边的河滩。当时还没有京张合办2022北京冬奥会这个提法。”刘振瑛说，这也预示了张库大道这条国际商道与世界体育赛事的历史渊源。

时光流逝，张库大道的生命力和万里茶道一样绵绵不断，历久弥新。

受访者供图

来源：北京日报客户端

记者：韩梅